救个人就犯了红尘之戒？怕不是寻个由头治他阻碍计划之罪吧？

黄昏将至，他轻咳一声应道：“也好，待我批完这份文书便去。”

五庄观早就习惯了地藏的到来，何况镇元大仙同他私交甚好，提前来也没有起疑，太阳未落之时地藏便到了禅房里，脸色越发苍白起来。

这一路的颠簸便受不住了，冷汗濡湿了袈裟渗进伤口里火辣辣的疼。

他从袖中摸出一丸药来吃下，转头倒在榻上睡过去。

檀木窗外，女娃娃正在找自己的爹娘。

小灰狼同她说了，生下自己的是娘亲，跟娘亲在一起的是爹爹，娘亲长得跟她像，都是软软的，香香的。

她一睁眼就在五庄观的人参果树上，这里头她未化形的时候便摸熟了，没有什么“像娘亲的”

啊？

算了，还是先找爹爹吧，唔小灰狼说爹爹跟娘亲完全不一样，那就是臭臭的，硬硬的？

那不是茅坑里的石头嘛！

？

女娃娃猛地摇头，将自己这个暗搓搓的想法甩出脑袋。

这一摇可不要紧，项上那枚金铃随着她的动作晃动，惹了路过的空缘驻足。

他手上端着斋饭，扭头问向身边的明月：“五庄观内还有女童？”

“这哪是女童？只是个吸了人参果树灵气成型的小妖罢了，师尊是见她可爱又有趣才不去管她，许她自由走动的。

别看她年纪小，悟性可大着呢，有好几次能跟师尊论道，摇头晃脑的说的头头是道，连大师兄都辩不过她呢。”

“我不管她悟性如何，我只知道她再这样摇头晃脑的就要吵到我家师父了。”

空缘将斋饭推在明月怀里，朝着女娃娃走去。

“内有菩萨修行，小友可否借静？”

“既是菩萨为何来道观修行？再说如来佛祖早年做王子时也是处于闹市才悟出人间疾苦，发誓要超度众生的，这静该是我们向你们佛门中借来才是。”

空缘被堵得说不出话来，瞪了一眼旁边憋笑憋得厉害的明月。

这时，一个疲倦且带着沙哑的声音从窗内传来：“谁在外头？”

空由面露愠色的看了那女娃娃一眼，双手合十鞠躬道：“弟子空缘来给师父送斋饭，不想却扰了师父清净，实是罪过。”

那女娃娃见修行的菩萨发了话，便摘下项上的金铃，可踮起脚尖才勉强够到窗沿，她将手中的金铃使劲儿晃了晃，嫩声道：“屋里那位修行的菩萨，可悟出了什么来？”

地藏半支起身子，窗外那枚似曾相识的金铃令他一时失神，回过神来便听到那个稚嫩的女声同他讲悟佛法。

他看着那枚金铃久久不语。

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，久到女娃娃踮起的脚尖都有些酸了，地藏才出声道：“空缘，将窗外的小友请进来。”

空缘点头，带着女娃娃进了禅房。

地藏眼下发青，正倚在榻上闭眼沉思，听见动静便抬起头来，在见到女娃娃的一刻所有的猜忌和怀疑瞬间消失，连心跳都停了。

这女娃娃竟跟常嬴小时候有七分相像，他怔愣，下意识覆上自己的面容，剩下的三分则来自他的脸。

一双手紧紧的抓住床榻，他不敢相信，颤声问道：“你是哪里来的？叫什么名字？”

“名字？我没有名字，我是在后院那棵人参果树的一根枝杈上化作人形的。”